校園開滿鮮花的時候。 受訪者供圖

大壩小學校長冉劍鋒。

　　從酉陽縣城前往大壩村開車要2個小時，沿著210省道進入080縣道，山路蜿蜒曲折，坑坑洼洼，穿林過橋，多得記不清的隧道，到了南腰界鎮，就離大壩村不遠了。

　　1月8日下午3點過，氣溫在3℃左右，群山環抱之下的大壩小學里傳來放學的鈴聲，學生們成群結隊地走出校園，值日的同學們拿著掃把、拖布，熱火朝天地打掃校園。

　　校長冉劍鋒左手提著一捆電線和一塑料袋工具，右手拿著一個矮凳，他剛剛在學校新建的教學樓里，修好了水泵。

　　冉劍鋒是土生土長的酉陽縣土家族人，52歲，大專畢業后在鄉村教師的崗位上工作了26年，從“代轉公”到大壩小學校長，他一路勤懇敬業，收獲了師生的愛戴，獲得了“2020年馬云鄉村教師計劃提名教師”。

　　村小辦起了校園賞花節

　　丁香花在校園里整齊排列，紫荊花藤被編織成拱門的形狀，被冉劍鋒起了個“青春走廊”的名字，樹木在冬日里顯得有些蕭瑟，可不難看出春日里會有的郁郁蔥蔥，此前操場上種滿了各式各樣的花卉，不過嬌嫩的花卉被沖毀在去年7月里的洪水中，冉劍鋒現在還很心痛。

　　冉劍鋒當上大壩小學校長后，帶著老師和同學們，一鋤頭一鏟子地把村小打造成了花園，讓孩子們有了一個環境優美的讀書地。

　　2010年3月，校園里幾乎全是雜草，周邊居民在學校荒地上種起了蔬菜。剛上任的冉劍鋒說，學校要自己培育花卉種苗來進行校園綠化，大家一起動手，自己打造一個環境優美的校園。老師們聽后一片嘩然，都覺得根本就不可能實現。

　　2010年春，冉劍鋒四處搜羅到4種顏色的菊花苗20棵，還有10幾棵一串紅種苗栽種在了教學樓前的花臺里，經過精心的管護，當年秋天一串紅和菊花開放后，大家都覺得眼前一亮，老師們也來勁了，都說明年的綠化苗有盼頭了。

　　2011年初，鄉中心校校長跟冉劍鋒說，綠化長江捐款獎勵資金剩了2000塊錢，你們學校要不要？冉劍鋒一聽，趕緊就說：“太好了，學校正愁沒錢買花苗呢！”

　　有了這筆錢，大壩小學買了34棵桂花苗和6棵紫荊花，冉劍鋒自己貼錢雇車把它們拉到了學校。沒有錢請人種，冉劍鋒就組織全體教職工利用放學后的休息時間義務勞動，一個下午就將40棵花樹苗全部栽好了。

　　在全校師生的努力下，當年11月2日大壩小學成功舉辦了南腰界鄉教育史上的首屆校園賞花節，綠樹成蔭，鮮花怒放，來了現場的人都忍不住給了一聲稱贊。

　　用圓珠筆感覺太浪費了

　　大壩小學從幼兒園到6年級，現有183名學生。

　　除了管理學校的日常工作之外，冉劍鋒還教著兩個年級的語文和科學，每周要上14節課。他的雙手粗糙，布滿老繭和皸裂的口子，還有斑駁的紅墨水，不只是他，每個老師的手上也都沾著紅墨水的印子。在教師們圍攏而坐的桌案上，擺著一瓶插著鋼筆的紅墨水，老師們用它批改學生作業，頗有年代感的“物件”不禁令人感到新奇。

　　“紅墨水便宜、方便，學校條件有限，用圓珠筆還是感覺太浪費了。”冉劍鋒笑著說。邊上坐著的老師也跟著笑，替他辯解道：“校長平時都很‘摳門’，可是在老師和學生真的有需要的時候，很大方。”

　　2008年3月，冉劍鋒從潭溪小學調到大壩小學時，每天都住在學校，那時學校還沒有為學生提供營養午餐。他知道自己班上有些學生的家離學校很遠，走路要將近兩個小時，學生每天早晨上學時都出門得早，等到下午放學時都已經很餓了。于是他決定為班上那些離家遠的學生做免費餐，每天放學后為他們煮面條吃了再回家。

　　第一次當他把面條煮好后去叫學生時，誰都不敢去，在他的再三勸說下，終于有三個膽子大一點的學生跟著他上樓去吃了，其他的幾個學生遠遠地站在樓下看，任憑他怎么叫，他們都不敢去吃。

　　第二次、第三次……敢去吃免費餐的學生從三五個到七八個，漸漸多了起來。后來，無論離家遠近的學生，也不論是不是自己班的學生，每天放學后愿意到他那兒去吃免費餐的人越來越多了，其中還有幾位離家較遠的代課教師也加入到了吃免費餐的團隊。

　　免費餐從2008年4月一直持續到2010年7月，從2010年9月起，學校開始為學生提供午餐。很多在外打工的家長紛紛打電話向他表示感謝，一些在家的家長多次專程跑到學校來向他表示感謝，還為他送來生活物資。

　　2016年中考結束的那天，冉劍鋒在回家的路上碰到兩名畢業回家的學生歐慧敏和曾歐，當他停車向她們了解考試情況時，兩個學生都說：“冉老師，非常感謝您當年為我們做免費餐！真希望能有機會再到大壩小學吃一餐您為我們做的飯！”

　　13年間，冉劍鋒自豪的是，班上沒有一名學生因為家庭困難而輟學。

　　四雙鞋子和被喚醒的童心

　　在大壩小學的4名同學心里，有一雙鞋是難以忘記的。

　　2015年清明節，大壩小學全校師生到南腰界給紅軍烈士掃墓，從大壩小學到南腰界有3.5公里，當走到半路時，班上的一個學生跑來找到冉劍鋒說：“楊琴的鞋子壞了，不能穿了。”

　　當時走在隊伍最后面的冉劍鋒連忙跑過去一看，學生穿的是一雙皮鞋，左腳的鞋底脫膠快要掉底了，她急得直哭。他一邊安慰她，一邊找來一根藤條將快要脫掉的鞋底綁在腳上，讓她堅持走到南腰界集鎮后，帶她到鞋店買了一雙運動鞋送給她。

　　楊琴說她沒有錢，要等她爸爸寄回來。冉劍鋒對她說：“鞋子是送你的，不用還錢。”冉劍鋒知道這個學生家庭特殊，只有她和妹妹在家，飲食起居都是靠她自己，只有好心的鄰居早晚關照一下她們姐妹二人。

　　2021年1月7日，冉劍鋒班里學生在做衛生時，有8個學生不小心把鞋子弄濕了。冉劍鋒得知情況后，立即讓鞋子濕得較少的5位學生到辦公室烤火，把鞋子烤干，另有3位學生的鞋子被弄濕得非厲害，天很冷，他怕孩子們著涼，馬上帶著他們到校門口的那家小賣部去給他們每人買了一雙棉鞋，發現其中一名女生沒有襪子，他又給她買了一雙襪子。孩子們說第二天要給他拿錢來，他說：“不要錢，送你們穿了。”

　　想和年輕老師一起把學校辦好

　　冉劍鋒的普通話標準得不像一個土生土長的酉陽人，他的普通話是二級甲等水平。

　　他覺得作為一個語文老師，應該堅持用普通話講課，他跟年輕老師們學習新知識。冉劍鋒自豪地說;“有了電腦，剛開始只能喊年輕老師幫忙，現在我也會熟練地使用辦公軟件了。”

　　前幾年，學校里來了好幾個大學畢業的年輕老師，冉劍鋒高興壞了。“他們是科班出身，教學上肯定比我們更專業，也有更多新穎的理念。”但他也有自己的堅持：“經驗上肯定是我們這些老教師更加豐富，我們互相學習，一起進步！”

　　“校長就像是大家的老父親，不僅學生有這樣的感受，還有我們這些年輕的老師也是。”大壩小學三年級語文老師陳西說，3年前她第一次來到這個陌生的學校，本來心里揣著很多擔憂，但是親切的校長和可愛的孩子們讓她打消了心底的不安。她覺得，校園在她心里更像是一個大家庭，大家齊心協力靠著雙手把校園打造得越來越美麗，學生的學習也越來越好，讓她的心里充滿成就感。

　　“好多次都有人來想挖我走，條件都比這里好，但我不愿意走，我舍不得。”冉劍鋒感慨地說，十幾年，他對這所小學和學校里的老師、學生，有了濃厚的感情，校園里的花草是他和師生們一顆一顆栽下，教學水平連年提升，今年又重新開設了6年級課程，新教學樓也建好了，還有那么多愛著他、尊敬著他的孩子們……

　　冉劍鋒說：“我在鄉村學校工作了26年，我就想和學校的老師們一起，好好努力，給孩子們更好的教育，不辜負自己教師的使命。”

　　重慶晨報·上游新聞記者 宋劍